帝国时代 — 克勒青河谷

当旅行者还能够沿着努布拉河，上溯到喀喇昆仑山分水岭之时，他们将会遇到一个叫做“因地拉科里”的山口。很快他们就将踏入另一条河谷，并顺着流水的方向进入塔里木盆地了。对于关注过中印边境纠纷的人来说，这条在山北接应的河流应该并不陌生，它的标签就是“克勒青河谷”。　　“克勒青”和“喀喇”二词是否有关系，抑或就是同一意思的两种翻译，就有待语言学家去解释了。有指向这个板块的标签来说，还有“喀喇昆仑走廊”以及“沙克思干谷地”。这些标签之所以为我们所知晓，缘于中、巴、印三方对这片土地归属的不同看法。比较统一的说法是，这条河谷在1963年之前是由巴基斯坦方面所占据，并归属于英国人所认定的“克什米尔地区”的范围内。在此之后，巴基斯坦方面将之移交给了中国，并与中方彻底解决了边境遗留问题。至于克什米尔问题的另一方——印度，自然是不会认河这一点的。以至于在今天的印度地图上，我们会看到印度的边境线画在喀喇昆仑山脉以北。　　在英国人当年设计的中印边境中，包括克勒青河谷、阿克赛钦河在内的喀喇昆仑山以北地区都是在印度的版图中。历史上这条线被称之为“约翰逊线”（曾经修订过一次）。从技术上看，这种明显不符合分水岭原则的划法并不符合英国人一贯的风格。这一点我们从藏南麦克马洪线的划法也能看出来。事实上，要想透过一条高寒的分水线，将控制力投放在另一侧的山地中，对于具体操作的人员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这种困境在巴基斯坦方面试图争夺锡亚琴冰川的控制权时，就有所体现。因此约翰逊当初执意要划出一条不符合地缘规律的边境线来，在英国方面也是有很大争议的。那么英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真正让英国人感到需要在喀喇昆仑山北，获得一片缓冲带的假想敌并非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的中央之国，而是在中亚已经渗透到帕米尔高原的俄国人。就象俄国人不会和英国人在海上决战一样；英国人也同样非常不愿意在陆地上直面俄国人。如果不是俄国人有迹象从清帝国手中，割取西域的控制权（如果不是左宗堂的话，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英国人并不会觉得他们会在喀喇昆仑山一线，碰到俄国人。既然俄国人有一天也有可能透过控制塔里木盆地，渗透到藏北高原，那么英国政治家当中，也会有人觉得有必要，多为自己在南亚的利益获取一些缓冲。　　在后来的历史中，俄国人在得到半个伊犁河谷之后，止步于天山以北地区。然而英国人当时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还是为地区和平留下了很大的隐患。以至于今天的中印巴三国还在消化这个后果。从大的地缘平衡来看，通过战争、外交手段得到阿克克勒青河谷、阿克赛钦地区的红色中国，看起来基本已经恢复了以喀喇昆仑山为界，与南亚地区保持平衡的局面。　　不过从具体细节来说，情况还不是让人十分满意。这种不满意体现在，中国与印、巴两国的边境线、实际控制线，只是部分站到了喀喇昆仑山分水岭上。即使是以“哥俩好”方式获取的克勒青河谷，其西段也是以克勒青河河道中间线，而并非分水岭来切割的。　　就克勒青河谷地区边境线的走向，大家具体可以参考所附的《克什米尔地缘结构图》（http://yu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4191179939&uk=268777676&third=0）。我们今天所在解读的重点，并不在于这些关乎领土争端的问题。如果要更深层次了解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弄清为什么来自克什米尔方向的势力，能够渗透到克勒青河谷？这条河谷又能够将我们带向何方？　　从克什米尔方向渗透至克勒青河谷的通道问题，我们已经貌似解决了。沿什约克河上溯至努布斯河口，然后再转向西北方向，沿河谷而上跨越因地拉科斯山口，进入克勒青河谷，就是我们前面所设计出来的路线。对于最有机会打通这条交通线的巴尔蒂斯坦人来说，这条线路最大的问题就是看起来有些绕远。如果最终通往塔里木盆地的道路，是顺着克勒青河而下的话，那么这条绕至克勒青河源头处，再折向西的线路，会让巴尔蒂斯坦人走不少冤枉路。　　从几何层面来看，克勒青河的下游部分正处于巴尔蒂斯坦核心区的正北方。包括希格尔河在内的，众多从喀喇昆仑山南坡流下来，汇入印度河的支流，应该都有机会直接将巴尔蒂斯坦人，从隆多、斯卡都等河谷地区，带入克勒青河下游的。除非翻越这部分喀喇昆仑山分水岭的工作，比穿越因地拉科里山口的难度，要高出许多。否则巴尔蒂斯坦地区完全可以有更短的路线，进入到克勒青河谷的。　　实际上，在古典时期的商路中，这些直拉连接巴尔蒂斯坦地区与克勒青河谷的通道的确存在过。今天我们依然可以在喀喇昆仑山主峰乔戈里峰两侧，看到西木斯塔、东木斯坦、舍拉等山口的存在。只不过，在英国人到来之前，这些山口及其附近的河谷，也象努布拉上游河谷一样，被向下渗透的冰川所覆盖了。也就是说，在英国人和当时的巴尔蒂斯坦人，实际都无法沿着这些传统线路进入到西域了。　　这并非意味着巴尔蒂斯坦以及拉达克地区，从此就断绝了与西域的直接联系。只不过在寻找新的线路之前，我们还需解决前面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克勒青河谷能够将我们带上何方？　　当我们把视线沿着克勒青河顺流而下时，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当克勒青河走完自己在喀喇昆仑山中的路程，准备转向北跨越进入西域的最后一道障碍——昆仑山脉时，一条即将在西域地缘结构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大河——叶尔羌河，成为了克勒青河水的接收单位。　　作为塔里木河流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叶尔羌河能够将我们带向何方，本身已经不成为一个问题了。以地理结构来看，叶尔羌河谷步出藏北高原的路径正好处于昆仑山脉与西昆仑山脉的接缝处。而克勒青河谷贴着喀喇昆仑山主脉的走势，也能最大程度的绕过藏北高原。总的来说，如果想从巴尔蒂斯坦及其以西地区直接进入塔里木盆地的话，克勒青——叶尔羌河通道将会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的问题在于，在那些传统连接巴尔蒂斯坦的商道，被冰川所封闭之后，又将会有哪个山口和河谷，能够承担连接这项战略任务呢？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